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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 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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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堂主
莲藕有木藕与水藕之分。木藕色重,皮和肉均近土色;味粗,生食如同嚼木渣一般;丝多,掰断后藕丝绵绵不绝。水藕色浅,皮略带土色,肉洁白;丝少,且韧性差,丝拉不长;肉脆、嫩而水多。
家乡非莲藕产地,池塘湖泊虽多,莲藕都是野生的,不成气候,大家对它的认识就浅。原以为木藕长在刚性的泥土里,水藕长在软性的泥土里。其实不是。那年筑河堤,取土时在一片田中间挖了一个大坑,坑底全是软软的沙土。日子一久,坑里积满了水,变成了一口堰塘。生产队就丢了鱼苗进去养,腊月抽干了水,却不见几条鱼。有人就说,塘里一点阴凉也没有,鱼在夏日里晒也晒死了。试着移了一些莲藕栽在塘中,倒也活了,春夏相交的时间长出稀拉拉的几片荷叶。当然,过了几年,荷叶就把水面遮得差不多了。再到腊月,收获了鱼,挖出莲藕来,还是有木藕和水藕。看来还是品种不同。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莲藕吃到口里很不容易。一定要到冬天,人们开始准备年货了,生产队把堰塘里的水抽干,抓鱼的时候,同时派人踩着刺骨的水和泥,双手插进黑色的淤泥中,把莲藕刨出来。
来得不容易的东西,自然金贵,做起来也要讲究一些,不是随便翻炒几下就可以的。
木藕最宜煨烂藕,最宜在冬天。煨的时候讲究器皿,必须是砂钵、砂罐。把藕切成鸡蛋大小的方块,满满放进砂钵或砂罐,当然最好是放上几块肉骨头,没有肉骨头放几块肉皮或者几块五花肉也不错,加满清水,再放盐、姜,盖上盖。用砂钵的时间,多是家里架了树兜在烧着烤火,把三只脚的铁制鼎架子架在火上,水烧开了,移到火炕边上不用管它,吃饭的时候直接将钵端上桌。黑黑的钵,黑黑的汤,黑黑的藕,加上腾腾的热气,浓浓的香,再洒上一把绿绿的葱末,小孩子就会忍不住抓上一块,烫得急忙往口里丢,呵呵呵又吐出来掂在手里,再塞到嘴里去。牙齿上还挂了几缕藕丝,牵在手上。其实藕块煨得烂烂的了,差不多是入口即化。家里没有烧树兜烤火,就要用砂罐。砂罐放在灶膛里,或者灶上锅前方吐火舌的地方(为了节约能源,农村的灶在这地方都留了一个专门放容器烧开水的位置),只是火候难把握一些。
木藕还可以炸藕夹。把藕横着切薄薄的片,在两片藕片中间夹一层肉蓉,挂上调稀的面粉,丢进锅里炸蒸就行了。藕夹外焦内嫩,极爽口。可惜起油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般要到年三十的前一个晚上才有可能,或者家里有红白喜事整酒席。如是炸藕夹也就只有过年和吃酒席的时候才能吃到。
水藕最好是做凉拌藕段子。把藕切成骨牌大小的块,放锅里和着盐粒稍煮,捞起凉干,倒在大钵或者海碗里,加豆瓣酱、腌红辣椒,最后滴上一点点香喷喷黄灿灿的香油,拌匀。此菜上桌时白里透红,吃在口里脆而滑爽。母亲做的这道菜,我是百吃不厌。那年头自己小,母亲刚做好,我就抓了一把在手中,躲在一边戛咕戛咕地吃起来。结婚后老婆不会做这道菜,我逼着她跟母亲学会后,现在也常在家以此菜佐酒。
水藕还可以做酱藕。这菜的做法倒简单,加工的时间却长到一二个月。把藕横着切成指头厚的块,晾干,放进装豆瓣酱的坛子里。一二个月后,酱汁就全部渗到藕里面去了。吃的时候脆依然是脆的,味道好像可以明显地分出来有三种:一是藕味,一是酱味,一是咸味。也就是说,算不上特别好吃吧。但它实用,农忙的时候,中午父母拿了它和酱萝卜就可以对待一顿饭。而这个菜在我住校上初高中的时候,可就是美味了,较之炒辣椒米粉末、腌萝卜干等菜来说,要新鲜得多。维生素也应该多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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