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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刚刚结束考试,为了放松紧张的心情,于是走进了网络,随手点了一块稍微别致的路牌,但我并不知道那通向哪里。
从此以后,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我挂在网上,像站在一棵高高的苹果树上, 往地上一个一个击落苹果。从一个节点跳到另一个节点,漫无目的,像在海里随波漂流。 这时,他来了消息,带着深夜漆黑的味道,像一个渺渺的声音,从岩石里,雨雾一样升腾起来,“看来你很夜才上网……”
是的是的,黑夜也如同网,没有距离,没有形象,我知道他也在同一城市,这个城市,阳光,鲜花和孤独一起生长。 E-mail就像是这个黑夜里生长的植物,长着厚而肥大,浓而密,墨绿色的叶片开出的红色花朵,如同鲜花一般的美丽。她开得如此艳丽, 竟让人不能喘气。
于是我和他有了第一次交谈。他说他工作忙,每周做足7天,每天做足10多小时,许是为了忘却烦恼,许是享受工作带来的满足。
很快他密集的信件开始撞击我的信箱,我好像被一种氤氳之气蛊惑,用双手弹奏琴键一样,用和谐而热烈的音乐回应他。 美丽的鲜花温润了我的心情,黑夜在这朵美丽的E-mail之花眩目的光芒照耀之下变得温暧而亲切。我沉浸于这朵鲜花回旋婉转的音乐中,并不知道她就要发生变异。
他说他要见我,不久将会去USA,他想在走之前见我。 我不想见他。因为我知道许多人从网上跌落网下,立刻头跛血流。但最终我屈服于他。约在傍晚。他开车过来。说好车牌,颜色,他问我穿什么颜色衣服,我说我找你吧。
已是深秋,悠悠南山,飘下淡淡薄雾。行人都在归家,一身的疲惫和满心的期待。走下网络,感受真实世界里真实的风,不知道会看到个什么样真实的你。转过拐角来到售楼处外一片开阔地,就看见一辆车在缓缓倒车。夜幕已经降临,只见红色醒目的尾灯,感觉竟是温暖。因此只想走过去,顺便看一眼车牌,却,正是他。径直走到车门,站住,望进去一个人正打开一张报纸在看。没等我的大脑对这一眼作出反应,他已觉察到我。 他打开车门。
“是王小姐吗?”典型广东味普通话带点歌唱味的声音。然后我在他帝边的位置坐下。然后看到一张比我想象更明朗的脸和一条没有料到的相当职业化的领带。
我已不记得接下来我们还说过什么,那曾经被那朵红色的E-mail美丽的花朵熏染的脑袋此刻显得如此木讷,直到坐在餐桌旁,直到晚餐进行,谈话的温度才慢慢上升。他实在很建谈也很老练,透过那双很少透露什么、那种经常与各式客户打交道的、经历各种战场的眼睛,我发现我了解他太少,他的生活与我的实在很陌生。
我跟他谈得很愉快,但是我并不快乐。然后再坐上他的车,他,潇洒地摇着方向盘。退,进,车悄无声息地进入道路。“你怎么不表扬我车开得好?”感觉他很愉快,好像一个项目洽谈成功,可以放心收工似的。“我也有驾照的。”“给我看看!”一只手已伸到我的面前。我一惊。愕然地看着他。他并不看我,眼睛望着前面的路,用左手驾车。那只手坚决的伸在我面前,像投进我信箱的一颗炸弹。
是的,我的信箱就是那时被炸的。那朵美丽的E-mail之花瞬间劲力开放释放的能量瞬间摧毁我的信箱,我只来得及复我最后的E-mail:把我的手,放进他的……
后来经历的一切同一场车祸,经历的痛苦我宁愿认为是发生了一场车祸。美丽的E-mail之花被车轮碾碎,散落于黑夜之中。来于黑夜,归于黑夜。
如今,网络依然存在于我的身边,我依然跳进网中,感受网上的风以及涌动的浪。只是当再遇到那些精致、脆弱、无法感受真实世界风雨的人造花朵时,我只有闭上眼睛,心中默祈:上帝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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