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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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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棉袄
那晚，已十分的困，但躺下却突然想起爸爸。想起他大大的肚子，微斜的眼神，眼里的红血丝，想起他喝酒的样子，气息，他偶尔会流出的眼泪。爸爸的泪水，只为两个人，奶奶和我。几年前，奶奶住院，爸爸守在床边，熬白了头发，我看到过他控制不住的泪一次又一次从干涩的眼中爬出。奶奶还是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不乖的孩子。爸爸本是粗糙的人，几年来，被我锻炼的敏感和脆弱。我很想念爸爸，那晚，想着他，我就哭了。越哭越厉害，到后来我都无法呼吸，只好坐起来擦鼻涕。我很少给爸爸打电话，我们俩在电话里都不知道说什么，过年后加起来我和他通话的次数不到5次，每次也就是三四句。爸爸一定很想念我，但我这样地想念他，他却不知道。他认定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坏人。他决然想不到，我在写这段文字时泪流满面。
爸爸溺爱我的。妈妈说，有一次我中午12点半多打电话回家，爸爸得知我奔波工作尚未吃午饭，竟难过的眼圈红了。此类事甚多，从我还是个娃娃就不断发生。那时，爸爸和妈妈总是吵架，某个夏夜，爸爸收拾简单行李要离家去郊区的单位。他临行前大醉，在我的小背心里塞了一卷钱。我清楚的记得，爸爸捏住我的脸蛋，眼睛赤红。而我呢，呆坐，低头。那应该是1986年吧，我7岁，市区到郊外爸爸的单位在夜晚已无车到达。爸爸那晚是走回去的，几十公里路，因为喝醉了，路上摔倒许多次。这是舅舅告诉妈妈的，我听到了。
去年晚夏某个傍晚，我坐在卧室的床上，垂头丧气。写到这里忍不住要打个岔，我发现我在不同的文章中，反复使用夏天、夏夜，好象我的记忆里特别多与夏相关的事。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出生在夏天吗？越来越，倾向宿命的说法。那天，爸爸走进来，拉我吃饭，我猛地号啕大哭。现在回忆，我的哭声像是冰雹子般的劈头盖脸的砸在爸爸心上。我抱住爸爸的大肚子，不停地说，我好难受啊。我和爸爸一样倔强，难得在他们面前哭，更从未抱过他，爸爸很慌张，他一只手拍我的脑袋，一只手始终指着客厅，严肃说：“去吃饭，哭什么哭。”后来，我安静了，才看见爸爸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爸爸说，我和你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哪。
是的，二十多年了。爸爸严厉，时常铁着脸跟我说话，他的脸变的快，有时会扮鬼脸呢，拧我胳膊，惹我上蹦下跳。小时候，最怕爸爸拿大手捏住我的手腕来回转，我痛的大叫，爸爸就开心的笑了。然后，我会大声地喊：“讨厌，走开！”我这么说时，爸爸从来不生气，他纵容我对他的呵斥，所有人都说爸爸把我惯坏了。小时候的小时候，三岁，或者更小时，我的记忆力存在很早。妈妈带我去舅舅家玩，表哥拿羽毛球拍逗我，我拼命朝前方的亮光奔跑去，重重摔倒在地，流了一嘴巴血。妈妈吓坏了，嘱咐我千万不要告诉爸爸，我遵守诺言，回到家都不看爸爸。第二天，爸爸看到我的嘴巴肿得像棉花一样，他和妈妈大吵了一架。直到今天，爸爸还会责怪妈妈的疏忽令我的牙齿不整齐呢。冬天我掉进雪洞，一身冰冷的回到家，爸爸是第一个冲过来把我麻木的脚放进身体焐着的人。我和小朋友们玩，被尖石头滑得脚后跟大量流血，爸爸是第一个冲出去借三轮车，把我拉到医院急诊，在我没有麻药就缝针痛的嗷嗷叫的情况下眉头皱的最紧的人。爸爸是世界上唯一真诚希望我成为胖子的人，而我自己都为了更瘦一点尝试过节食。他喜欢抓住我的手腕，鄙视它的细弱，总劝我再多吃一块肉。爸爸是唯一喜欢我麻烦他的人，如果我在他快要下班时电话指挥他带点什么什么东西回来，他会乐颠颠的去办。爸爸更是一个爱我爱到不知怎么办的人，他对我的优点、缺点都无可奈何，他反对我的许多作为，但除了怒吼只在夜晚抽闷烟。爸爸不善于表达爱，他隐忍着。我了解这一切，每每想到他的隐忍，仍然心酸不已。
同时，我所经历过最严重的责罚同样来自爸爸。小学二年级，借了邻居姐姐作业抄，爸爸无意中看到后，把我拖到大院里用皮带抽。我求他，回家打我吧。爸爸说，就是要晒你的脸呢。那次，爸爸气坏了。痛打很管用，我再也没作弊过。还有次，我说谎了，已经忘记是为什么说谎的，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谎言。孩子嘛，自以为很聪明的掩盖一些错误，爸爸很快看穿，他狠狠地给我一巴掌，脸当时就肿了。少女后，爸爸没再打过我了，他认为我长大了。爸爸常说，要把我留在身边，到了28岁，才让出嫁。
我长的愈高，爸爸的肚子愈大，等我长定了，爸爸由相册上英气勃发的小伙子变成了皮肤松弛腰围大过臀围许多公分的胖子。我特别想念这个胖子，特别地爱他，虽然，我从未这样对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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