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荷之露
中午闲暇时看新闻。讲到“一个83岁的老先生默默地修补损坏地路面的事迹”。老人虽然83岁了，身体依然健朗，竟然可以骑自行车。老先生面相方正，头戴着一顶旧式的帽子，身穿洗得有些褪色的深蓝戒装。如此打扮，让我想到早已逝去多年的外公。心间登时酸楚黯然，泪湿眼眶。
关于外公，印象中最深的是他经常拿冰糖给我吃。我小的时候，由于家里很穷，姐姐就很早上学了。我留在家里带妹妹。外公家不远，也就300米的样子。我经常领着妹妹去外公家。记忆中，应该是夏季，天气渐热起来的时候。外公住的是土房子，屋前屋后生长着好多棵年老的桑树。还有些桑树是两棵长在一块的。我就常笑曰：双胞胎树。坐在屋里，是感觉特别凉爽的。凉风过堂，暑气渐消，再吮着糖块，确是超级享受。
在油菜花盛开的季节，经常有小蜜蜂钻进土墙缝中。我时常和妹妹拿小瓶子和树枝捉蜜蜂。等我和妹妹玩得累、热了。就进屋去吃糖，吹凉风。外公则经常安静地坐在竹制的摇椅中看书。好像是线装的《三国演义》、《红楼梦》吧。我们并没有什么交谈。或许有。可我现在也毫无印象了。等我大一点时，就上学去了。也就不经常再来外公家玩。可能是因为吃了太多的糖，渐渐地就产生了腻地感觉。所以，外公再给糖的时候，不吃又不好意思，吃又实在吃不下去。
这两年老妈经常提到外公。老是感叹外公去世得太早，没有享到她的福。
有的时候，我老缠着妈讲她小时候的事。她就给我讲外公。
外公的一生都非常凄苦。
从妈妈那里知道，外公曾经给国民党当过兵。于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被迫带着外婆、舅舅和妈妈远离家乡。在一个湖泊边安下家，养鸭度日。妈妈说她那个时候经常吃不饱饭。外婆老是煮粥给她吃，稍微有点好吃的，就给舅舅。讲到这儿的时候，我就愤气地说，外公外婆怎么如此重男轻女啊。妈妈笑了说，你外公后来意识到错误了，也对我很好的。于是，我也释怀了。
外婆和外公后来是分开住的。当然，我是从没看到过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我认为老人分开住，分别由两个儿子供养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对于他们分开住，也就没有疑问。现在一想，觉得外公很可怜。老来伴，都没有和他相伴。现在我常想，外公的老年，一定过得非常寂寞。舅舅对外公并不好。外公老说，表哥表妹不喊他，视他如路人。我想，孩子的思想很大程度上是父母教的。应该是舅舅让他们这样做的。舅舅这样做很过分。即使外公曾那么地重男轻女。他还老是怨外公偏爱我妈。因为，在外公死时，悄悄地塞了一百块钱给妈。
妈也讲她和我爸的爱情故事。于是，我才知道妈和爸是恋爱结的婚。恋爱结婚在那个年代是很稀少的事。但是，恋爱而结合的婚姻也并不很美满。老爸老妈也是吵吵闹闹几十年了。现在亦然。
记得前年暑假，我呆在家里。那时家里正在翻修房子。老妈一个人在地里料理棉花。她看我爸在家似乎无所事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忍不住又说又骂，后来我爸也火了。于是，两人就互揭旧疤，都几乎拳脚相交了。我劝也劝不住。于是，我就不劝了，只冷幽幽地讲了一句话：“你们再这样吵，不如离婚算了。”登时，俩人就没了声音。老妈收拾东西去地里做事，老爸也去给土建工人帮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外公就曾对他们讲过这句话。当然，外公讲这话时，我是不知道的。我只记得，有一次爸和妈吵完架后，跑去了外公家不愿回来。第二天，爸让我去外公家喊我妈。外公不让妈走。我就恨恨地回家了。记得从此以后，见到外公，我便不再亲热的喊他。甚至，看了不看一眼。因为，当时在我的想法中，我是不愿意爸妈分开的。我不想像那些单亲家庭的子女一样可怜。我想，即使他们吵，后来也是会好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多深的裂缝。只是，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外公的伤害是很大的。
外公去世的时候，妈妈告诉我。外公就是想让我原谅他，想让我对他笑一笑，亲热地喊他一声“外公”。我那时候在学校，下课回家后，才知道外公已去世了。如果我知道自己的冷漠如此深沉地伤害了外公，我愿意对我亲爱的外公道歉。我要亲热再喊一声您，也乞求您能原谅我。回忆到这里时，我的泪滴到了手指上、键盘上。温热的泪，悔恨的心，外公您知道吗？您在天国里听到我心灵的忏悔了吗？您去世时才73岁啊。您一生操劳，没有好好的享受一天的生活。或许，上天是看到您在世上活得太凄苦，才召您去天堂的。
我想，您一定是在天堂的。记得妈曾说过，您在死之前的某一天曾见过一个人。妈念您身体不好，就买了几斤肉给您吃。妈知道您喜欢吃红烧肉，特意挑了比较肥的。可是，您刚刚煮熟，那个人就进屋对您说，你还吃个什么肉？圣徒都应该吃斋念经。于是，您就对着那盘肉呕吐。从此，便不能再看到肉了。几天之后，您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您一生善良，我相信，您一定飞去了天堂。清时将至，我不能够回去家乡，亲自到您的坟上上一柱香，烧一把纸钱。此刻，我在心里向您忏悔，为您祈祷，希望您能快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