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ikeshu
路长情更长
五月的中旬，爸爸打电话给我说外婆病重了。我手握着话筒呆在那里，心里的难过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外婆在医院查出肺部生了一个“垃圾”瘤，已经有拳头大小了，压迫了一个肺，影响到了呼吸。开刀切除需要先拿掉两根肋骨，因为生长位置的特殊性，手术过程有可能触及心血管而引起大出血。医生说成功的把握不到百分之二十。外婆平静地说，有福做人，没福化碳，我要回家。今年五一节后，外婆的病情日益加重，已发展到不能平卧，双脚浮肿，只能不分白天黑夜地坐着，呼吸也更紧迫了。
放下话筒，泪水已流满我的脸颊，关于外婆的一切如一幕幕电影，从眼前一一闪过。
我的小学时代的星期天，几乎每次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去外婆家的路是一条一面傍河，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的乡间小路。我和姐姐两个人大概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外婆家，可是，我们从没觉得路很长，人很累。
我上小学一年级时，爸爸生病住院，开刀动了一次大手术。从一个工厂的车间主任沦为一个成天吃药的病人，家境自然变得很不好了。往后的二三年内，妈妈没多余的钱也没时间给我们买什么零食吃。于是小小年纪的我，是那样渴望星期六的到来，一放学，我就飞奔回家，等姐姐一回家，我俩就磨蹭到妈妈跟前，要妈妈同意让我们去外婆家。只要妈妈一答应，我们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鸟，飞出家门。
外婆家几乎每星期天都有好吃的。现在看来，无非是些饼干之类的东西，而这对于小时的我，有着多么大的诱惑啊。每次一进外婆家，我就到米缸里去找吃的，几乎次次都不会落空，外婆总把糕饼之类的用尼龙袋包好藏在米缸里防潮，有时，别人家结婚送来的芝麻饼，也藏在那里。外婆留着一样都舍不得吃。我每次在猛吃一通后，觉得走那么长的路，真值得。星期天一早，外婆就带我们姐妹俩上街吃馄饨、包子之类的点心，对于每天都只能吃泡饭当早餐的我，觉得那些小吃简直是天下美味。外婆呢，总是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我们俩，很慈爱地看着。中午，是一定给我们买一瓶汽水喝的，那也是小时的我所盼望的。在外婆家，很轻易地能一一得到满足。傍晚要回家时，外婆就给我们装上一些年糕干、花生之类的，再送我们回家，每次都是送了一程又一程。我们走出很远了，还能听见后面传来外婆的叮咛声，她的身影已成了一个小小的点，还隐约可以看见她站在那里朝我们不停地挥手。
长大后，因为在外求学、工作，去外婆家的次数就少多了。可是，每次去，我还是发现外婆习惯地在米缸里藏着她舍不得吃的东西，总是说，等我们去给我们吃。在她眼里，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星期天，我骑车去看望外婆，这条我小时侯走了无数遍的路，已经变成了一条平坦的水泥路。可是这一次，我觉得，路很长，心很沉。我盼望着会有奇迹出现，我多么希望能在这条连着血脉情深的路上，永远地走下去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