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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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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慧欣
于昏昏沉沉中，我只听见父亲急促的呼吸和疾行的脚步......
那年，我念小学二年级。
家里养了几只羊，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还在我记忆的碎片里可以搜索到的，就是每到暑假我和哥哥就要去割草，晒干了当作羊的冬粮保存着。
那天，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晃晃悠悠地悬挂在蓝天白云之上，天气格外地好。我，巧儿和哥哥吃完早饭后挑着小竹担出了门。巧儿是我的小伙伴，比我大一岁，住在我家的隔壁，我们两家的门只有两步之遥。因为她家也养了羊，每次我和哥哥去割草的时候，总是不忘记叫上巧儿。
一路上，穿过了稻穗迎风舞蹈的稻田，我们偶尔调皮地扯断路边的稻叶，天真的笑声随风飘得很远。我们要去割草的地方是一片桑园，路上还要经过一片散发着绿叶和未成熟的桔子清香的桔林。桔林原本是大队的，每年桔子收获的季节每家每户都可以分到桔子，但是正因为此，桔林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护理。那时候，村里为了让桔林呈现更多的生机，能生产更多的桔子，就承包给了村里的几户人家。夏天的时候，桔子已经有乒乓球那么大小了，我们一路走一路瞧，馋嘴的小样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走着走着，我的小脚丫就踢上了一个桔子，在一米多宽的路上，三个桔子几乎是整齐地排成一列，象是早有预谋似的迎接着我们。我小心地问我哥哥，这能吃吗？哥哥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这是被虫子咬下来，早熟。这也是真的，姑姑家也有一片桔林，经常给我们送一些早熟的桔子，是被虫子咬了一口后掉下来的。于是我们三个小孩一人捡了一个，小心地揣在口袋里，准备割草累了休息的时候吃。
桑园的草长地很茂盛，我们很快就将我们的竹担子装地满满的。于是，就坐下来吃桔子。桔子有些酸，似乎并不是虫子咬下来的，但那时候我们已经顾不了许多，几口就把桔子吃完了。抹抹嘴，站起来准备回家。
回家的时候我们走了另外的一条路，这条路要翻过一个小山坡，山坳处有我家的一块地，种的是甜瓜。我们走这条路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成熟了的甜瓜，好填一填我们又饿又馋的肚子。到了甜瓜地，哥哥和巧儿去摘甜瓜去了，我在路边上捂着肚子，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肚子疼是经常的事情，我和哥哥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甜瓜我是吃不了了，肚子疼地我只能弯着腰走路。
没走多远，我就吐了，吐完了又摇摇晃晃地走路。到家的时候，我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冷汗一直往外冒。那时候，父亲刚从田里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我的样子急地抱着我问我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大概是因为头脑昏沉，父亲根本问不出所以然来。想着大概是中暑了，父亲抱着我去医疗站，给我灌了满满一葡萄瓶那么大的一瓶治中暑的药，我却又开始吐，吐完就整个人软绵绵的了。
姑姑急急忙忙地跑来，说巧儿也开始肚子疼，说是他们几个吃过路上捡的桔子，估计是中毒了。父亲的脸色马上阴暗下来，随手就给了跟随来的哥哥一个耳光，迈开步子就往镇医院赶。哥哥踉跄了几下，就楞在那了，比我大三岁的哥哥就象犯了罪一样耷拉着脑袋。你还不走！父亲喝斥着，随后哥哥也迈开小步紧跟在父亲后面。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地大地开始发干，父亲背着昏睡中的我，哥哥在后边一路小跑。父亲和哥哥全身都是汗。父亲由于天热没有穿上衣，脸上和胸前的汗水急不可耐地往下流，背上的汗水打湿了我的衣服，使我和父亲紧紧地贴在一起。哥哥的小脸晒地红红的，汗水和泪水夹杂在一起，一边抹一边小跑，深怕自己赶不上父亲。
洗胃，打吊针，住院。和所有看起来似乎和严重的病人一样，我和哥哥，巧儿在医院住了两天。那两天，如果不是胳膊上扎着细针注射瓶里的液体以慢悠悠的速度往我们身体里灌，我们一定会觉得这是我们有生以来享受的最大幸福。白天，我们的床头摆着好多水果，想吃了喊一下妈妈，母亲就会削了水果喂到口里。晚上由于天热，我们两家人，跑到医院的二楼乒乓球案子上睡觉，兴奋地我不停地来回翻身。
这种可以享受幸福的生活因了出院而结束。
回家不多久，就有人送来一袋葡萄糖粉，关于吃桔子中毒的事件以一袋葡萄糖粉结束。原来，承包了桔子的一户人家在桔子中注射了农药，起因是有不知来历的人折了桔子树的树枝并摘走了不少桔子。父母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看着我和哥哥又恢复了活泼健康的模样，也就不再追究什么，我和哥哥以及巧儿就因为馋嘴当了一回替罪羊，报酬是一袋葡萄糖粉。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到底是哪一户人家让我不明不白地吃了农药我已经记不起来。一想起自己曾经在生命边缘挣扎，心里就对生命的顽强充满了敬意，心头总是出现父亲背着我急急往医院跑的一幕，好像这许多年来，父亲急促的呼吸和疾行的脚步一直伴随着我，教我懂得去爱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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