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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像部老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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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静芬
妈妈说，两岁半的我爱笑爱走，常常眨眼的工夫，就从屋里溜到了屋外。屋外是美丽大世界，捏一团烂泥巴，捉一只甲壳虫，看蝌蚪在浅洼里摆尾，望夏蝉在矮枝上潜伏。有一次，我竟不知不觉没声没息消失了。屋里屋外，屋前屋后，左邻右舍，地里田头，爸妈急得一头大汗寻不着我。傍晚时，我被圈抱在一位解放军叔叔的双臂中回来了。原来，叔叔在一块青菜地里捡到嚎啕哭泣的我，将我带回营房洗净花猫脸，然后请了假抱着我挨家挨户找我的爸爸和妈妈。那时，我梳一撮短短冲天辫，穿妈妈手织的红白相间的线毛衣，妈妈手缝的花布背带裤，在叔叔怀里小脸红扑扑，满面乐呵呵，双手捧一个红艳艳的大苹果。从这天始，在我们家附近营地当兵的这位解放军叔叔常常来看我，每次都带一个他专门留给我的苹果或一捧花生米或几颗糖果。
这段往事，我没有多少印象。
爸爸说，那一年我5岁、妹妹2岁。他带我和妹妹回闽南老家。返回时一整夜的火车慢慢吞吞行驶，途中经过小站多得数不胜数。夜半我们下了车。一下车爸爸立刻傻眼：我们家在下一个小车站。那时，前不着村后不见店，小站昏黄的电灯柱下只有我们，只有爸爸一手提大包小包行李，一手抱妹妹，衣襟上挂着我。冬天寒风瑟瑟，铁轨长长伸向如墨远方。冰凌在树枝上悬挂，呵气立刻成霜，无奈又无助的爸爸呆立着。往何处迈脚?此时，天降救星了。一位铁路巡道工下夜班欲回家，问明情况后，抱起我，简简单单说，我送你们回家吧！冬季夜寒，两个男人肩背行李，各自怀抱一个小女孩，偶尔交谈几句，更多是不发一语，急急赶路，一步踩一根坚实枕木。天欲破晓了，我们抵家。巡道工叔叔放下我，喝一杯妈妈端上的热开水，说，还得赶早班去巡道，立即转身渐渐步入天边露一线鱼肚白的黎明里。而我和妹妹，睡梦正甜。
这段往事，我有些朦胧记忆。
和爸妈东扯西谈，幼年所经历的这两件事鲜明复活。我一再追问，那位解放军、那位巡道工是怎样一个人?爸妈答不出。三十多年了，往事早已陈旧如泛黄书页，心底一次次大浪淘沙，过往的许多事已雁过无痕。只是爸妈仍存一份深深的感动，说，世上好人还是很多。
回忆过往一切，有时像重新气静心平观看一部黑白老电影，没有炫目的斑斓，五光十色，没有无法预见的惊心动魄的情节，只有熟悉的人和事缓缓出现，像一股清清山泉，潺潺流过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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