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宝
按照学习计划,我们五年制口腔专业的学生到最后有一年的实习期。学了四年的理论,终于轮到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们怀着激动又兴奋的心情下到实习点。有我母校--XX军医大学的牌子作保证,有我名列前茅的成绩作后盾,实习点的老师对我是既放心又放手。进科的第一天就让我接病号了。 穿上白衣,戴上白帽,我对着镜子左照照又照照,坦白的说,自己还真象个名副其实的医生。再想想,我将能为患者解除痛苦,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形象如同阿拉丁神灯里钻出的怪物那么高大。于是,我大步流星的迈入了口腔科门诊。 “小韩,五号椅位就归你了。”主任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哦,没问题。”我环视了一周,屋子里的医生投来一种羡慕的眼光,似乎都流露出一种嫉妒。的确,对于一个实习生,刚来就直接上手的“待遇”简直是屈指可数。我算是很幸运了。 我抬头一看,指针赫然指在八点的位置上,是“开门营业”的时候了。我取了分诊台上一个病历本。“张朝辉,哪位是张朝晖?”我叫了三四声。才有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缓慢的放下二郎腿随我进了屋。 “您哪不好啊?” “哪不好?当然是牙不好才来你们这啊!”中年人没有直接回答我。然后他盯着我的胸卡看了半天,最后支吾了一声:“你是实习生吧?” “哦,相信我,我会给你看好的,您先躺到椅位上,让我瞧瞧。” 我心里嘀咕着打开了一次性牙科用具。经过一翻仔细的叩诊、探诊等口腔检查后,我诊断中年人的下颌第一磨牙邻面龋,而且已经松动三度了,是一颗该拔除的牙。我耐心的向他解释并确定他没有拔牙的禁忌症及麻药过敏史后,中年人终于同意了拔牙。末了,他说了一句:“告诉你,我对疼痛的耐受性比较差,你可不能把我弄疼了。” 待他交费的同时,我已经写好病历,准备好麻药及拔牙器械。中年人望了望,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您别害怕,这个牙比较好拔,打过麻药后是不会疼的。”我急忙安慰道。 “你可是慢点。” 我确定的进针点,用碘伏消过毒,由于紧张的缘故,中年人嘴在微微颤抖,两手攥紧了拳头。其实当时我的心也象揣了个小兔子,惴惴不安,虽然在学校我们同学之间都相互打过麻药。现在已经容不得我想那么多了。我左手拿口镜拉开病人的口角,右手持注射器排除气泡,瞄准注射点,打了进去,回抽无血,不错,看来是打对地方了。只见他眉头一皱,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舌头和嘴有没有麻的感觉?”片刻之后我问。 “没有,是不是你打错地方了?”中年人的声音很大,以至周围的医生和病号都抬头看我。那时我觉得脸像被开水猛的浇了一下,烫烫的,幸好有口罩的掩护。不可能啊,该是麻药显效的时候了,我镇定下来,用探针轻轻的扎了扎他的嘴和舌头,反复询问:“有感觉么?” “没有。”中年人非常坚定的回答。 嗨,看来是他过于紧张,连自己麻了都不知道。我微微缓口气,正当我拿钳子的时候,他又发话了:“我真的很害怕。” “我现在还没开始拔呢,只是检查一下。”有时善意的谎言还真奏效,待他闭眼的一刹那,我迅速拿钳夹住牙,颊舌向晃动,用力,完整的拔出。最后用棉球止血。 “您现在咬住,棉球半小时后再吐,两小时后可以吃饭、喝水,二十四小时不刷牙漱口。今天回去吃点温和的东西。”我交代完拔牙后医嘱。再看中年人,他两眼瞪的很大,手指指嘴,接着摆了两下,露出惊讶的微笑。然后伸出右手有力的握了握我的手。那一刻,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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