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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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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甫山
儿子读书不用功，妻就这般教育他：“看你再这样下去，将来还不是跟你爸一样，一辈子做个破工人。”我听着不顺耳，就说：“做工人又怎么了？你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一样不是工人制造的；再说，你以前也是个工人，只不过现在多了‘下岗’两字；可见工人也不是随便好当的。”妻听了脸色发白，怔怔地看了我半晌，突然一转身跑到阳台上去了。
第二天，老岳丈打电话到我厂里，要我下班后顺便到他家吃饭。我磨磨蹭蹭到六点多才到，一进门，看见饭局已经摆开：丈人丈母娘居中，妻和我的儿子还有大姨子和她先生各据了一边，留下个背对着门的位子是我的。
酒刚沾了唇边，丈母娘忍不住就说话了：“阿山，素贞这人心眼小，身体又不好，你可不能拿话气她。”老丈人一挥筷子：“喝酒喝酒，喝酒时不扯别的。 ”我勉强喝了一口，酒才下了喉咙，这边大姨子开讲了：“要说我妹子心眼小，我比她还小；那一年静静（她女儿）差４分没考上大学，我连寻死的念头都有过。要不是他爸挖路求人，烧香拜佛，她至今也进不了海关这门槛。”旁边的连襟接过话说：“那是以前的事，换了现在，没个大学的文凭，再挖路求人也不成了。没见这一届报考公务员的，全是一些名牌大学毕业的，录取率还不到百分之一。”这时丈母娘又问我：“阿山，你一个月拿多少？”我说：“厂里效益不好，一个月也就五百多点。”丈母娘说：“厂里效益好你这小工人能多拿吗？告诉你，静静单位里一个月中餐补贴，也抵得上你那点工资了。”我听了脸有点发烧，老丈人发火了：“扯什么扯！吃饭吃饭。”此刻我发现旁边的妻子已经眼泪婆娑了，她肯定为我的尴尬在难受。
饭局开始显得沉闷起来，还是儿子打破了沉默，他对我说：“爸爸，外婆又给了妈妈五百元，要你明天把我的学费去交了，还有我这套校服也该换了。”我感到鼻子发酸，一口饭在喉咙里艰难地滚动着。我使劲把它咽下，说：“这钱算是爸爸借你外婆的，爸以后会还的……”老丈人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和你妈退休工资又加了三百多，都快入土的人了，要这么多钱干啥！可你们三张嘴巴一个书包，正愁缺钱花的时候，唉……”
这时一旁的妻子已泣不成声了，我头脑里被塞进了一个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儿子好好读书，考个好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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