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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上的畈村印象——《乡郎的屯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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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微
有田就有村,有村就有畈。两人可成家,两家可称村。一村可称寨,寨寨组成队。队队人不等,人多人少又有称畈村。村舍踞山头,村落靠溪流,依山傍水,水食无忧,这是家园的好位置条件;种田守地,打粮养鱼,交足公款,余下归家管,这是村里生活的内容。.留在我成长的记忆里的畈村印象,基本上是这些了。 畈村里的百姓人家,靠着土地上的生产过活,一个个家庭里的主要劳动力,健在的,都是最守本分而又最朴实的农民。当早晨的东阳升起来的时候,在乡村里的土地上,田地里,早已看见了他们活动的身影,那时的晨影,被拉得好长好长,对着晨阳的那张脸,载满红晕,那红晕里,还有一种看不见的希望,深藏在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生活理念里,当落日没过西山后的时候,他们又慢慢地从庄稼地里,收工,并带回当天晚上的菜食,一天的劳作,随日落而息,到了晚上,一家人可以在一起,那些从庄园里听来的趣事,和他们本身的当天的经历,成为他们饭后的话茬儿,一幅幅温馨的家庭图画,就在朦胧的灯光下呈现出来,他们的生活,就是在这种往复的岁月里,一年又一年地轮转,不断地迎接春秋冬夏那四季的变化,看着二十四节气的交替,又风雨无阻地守候在那一片绿色的畈村里。 一 多少身影,多少喜悲,多少苦心的耕耘,多少无怨的打拼,他们,是农民,手中握着的,不是锄头,就是钉耙,他们,是农民,劳作的地方,不是在风里,就是在雨中,也正是因为他们是农民,他们的希望,从土地上飞向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他们把自己的血和泪,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这一片热的土地,他们是有农业大国之称的土地上的千百万普通老百姓中最底层而又最坚实的力量……他们,他们——是我心中永远的他们。 八十多岁的老人,在二十一世纪的农村,也不多见了。生活质量的提高,也不能保证农民的高岁,能走到七十的,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们回忆着过去,依然在向下一代人传说那发生在随州古城的往事,已经是他们上上辈子的人讲着的往下传的,这种典型的农俗气息的传播,让下一代人也记住了:遥远的石英岩旧石器故土重现,神龙炎帝尝试百草,舜葬九嶷墓址难确,尧放丹朱…….这些都被老人们说得活灵活现。 等到小孩子们长大了,得知均见得有考证记载,感慨中,了解这生活的城市,还的确是一个文化古城了。 这久远的流传,只有父辈们那些人才有所得听,在我这一辈人的耳里,是没有的。不必说,曾经出土的战国早期的随国国君墓葬----曾候乙墓是堪称“古代世界的第八奇观”,是随州人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这便是我这一代学生了解历史的一个窗口,也只是我能从书本中得知了,后来出远门走外地,有人问我是何处来的,我就直言说,知道编钟吗,我就是从那个文物出土的城市里来的。可还是有人会摇头说他没有听说过。 小孩子是不懂得什么叫古文化的,听别人这么叫着,也慢慢地学着叫上了,还把它们作为一种骄傲,看,我们当地也有名胜古迹了呢。 大概人们不了解的,过去了的东西,像是都被称之为某种意义上的文化。在一个人的成长世界里,最先了解不是这些,而是身旁的事情,发生在生人养人的地方,至于文化的传播,都让教育承担去了。 七十多岁的人,变得不一样了。即使是讲真实的故事,时间也跨到了近代,到了六十多岁那里,讲得更近了,再往下走,五十多岁的人,处在的文化级别各不相同,说古,恐怕不行了,讲现代,倒还津津有味,于是,说的是真实的材料,是有史可证的。 说到近处,在小乡村人民生活过的小地方,虽变化没有大的起色,倒是有几样清晰可见的摆在大家面前…… 岁月的涟漪划过长河的昨天,短暂光阴里尚看不到小乡镇的容颜有翻天覆地的改变,跨越时光把历史向前追溯二十年,再去亲吻丘陵地带那云集着的一片片小的农家院庭和大面积的农庄田地和畈村院落,过往的沧海桑田,将农民那朴实无华的面孔和那凹陷下去的双眼蓄满,峥嵘岁月下,那融含着的深深的企盼,也就降落在一片包围着贫邻陋舍的有着蓊蓊郁郁山林的乡镇上…….我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一个小孩子。 我的家乡是一个小地方,一处像北斗七星的尾柄,位于湖北随州地北,她紧挨信阳,近靠河南,落脚在淮河上游之畔,她躯体的一部分又穿通着312国道高速公路段,又地踞河南省桐柏山腹,这样一个能在中国地图上寻得着的,便是小林镇了。地方俗话说:全国走一遍,路过小林店。小林店,说的就是指这个小镇,一个有着“湖北省口子镇”之称的小镇。 这个镇上有一个怪称呼——上天梯,一个曾经被当地人们熟得不能再熟的名字,就是这个小镇的主街,一个曾经不到五百米的小街过道,如今已有了五条大街道了,两所重点中学,那整齐一致的民宅和夺目的单位机构楼房以及各式各样的经济发展形式,把小林镇的街道面容换了新模样,这早已深深地印在了数万镇民心中。而再说起能为更多人所共知的事物,拿现在供养着三万多人的双河水库为例,作为曾经与小林镇有过亲密往来的你我他,又是谁人不知,说起老一点的话题,人们或许仍依然记得,曾有一个名为“大米畈”高中的学校就出现在小林镇上,更会有人还清晰地记得,在小镇这块土地上,还有一座一度名声远传的寺庙出自大善寺这个小乡村,在那香火曾旺盛的时节里,不知又生出多少久久传诵的事,只是在现在年事已高的老头和老婆婆的嘴里,这些为年轻一代人所不知晓的事,在他们那里娓娓说来,令人充满想象。那栩栩如生的寺庙壁画,活灵活现的神像,逼真的雕梁画栋,唯恐后人再也造不出先前的模样了,如今的寺院废墟上,后人重新建起的庙宇,又再次成为人们闲谈的对象,这里又有多少曲折的故事…… 每一个乡镇都有她引以为傲的佳话,一个曾有过三万民众的小镇,在变化的那些年月里,有目共睹的,可再说起那曾经与淮河镇同时堪称湖北花生集散地的那段史实了,在人们饭后的谈资里,系随州市草店镇小林镇淮河镇三镇合称的草小淮这三个字总会连在一块从人们嘴里飞出来,在她们共同向前发展的今天,总是在人们对她们的对比观察中一步步向前迈着脚步。在人们见过她走过的不到二十年的风风雨雨的发展征程里,虽则说不上算是今昔对比中的天壤之别,但她那曾几何时的坎坷,确能称得上是她自己的沧桑了。一个祖祖辈辈劳作过,一个养育着众多儿女的小镇,即使是她点滴的改变,都会被认为是一次质的飞越。 从沥青柏油路被水泥重修后的三一二国道代替后,畅通无阻的交通,更加快了小镇的经济发展,从林立的高楼,从扩建的街道,从各种经济体制共同发展的行业,从山林资源的开发,从人民手中的菜篮子,从人民帐户里的金额,从人们出行的交通工具,从每年镇上培养出来的优秀教师和学生……可以看得出,小镇的确是发展了。 二 从外地开过来的客车,停靠在小镇的车站里,人还没有下车着地,就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远方的火车开来的响声,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声响。 立在这个主街的最高位置上向西看去,最远也只能看见桐柏山,那座两千多米高的山脉,天然的屏障,挡去了落阳的余辉。约莫听到,那声响像从那边传来。 2004年,国家修建的铁路,虽说只是路过小镇,可也给小镇带来不少热闹。一辈子也没有出远门看过火车的人,大有人在,现在,每一天,火车都往来七八趟,晨曦中,山地田野里传来的最先就是它的声响,夜半三更时分,依然还有它的频繁往来。我所在的竹庄,是一个距火车轨道较近的小乡。当赶上火车从头顶上那南北走向的高架桥上飞一样驶来时,巨大的震动,让人感觉到这离车轨二十多米开外的房子也被震动了似的。在这样一个小镇上,除了开荒修水库,金矿开采取矿,砖瓦厂取土等放土炮的巨响,镇上高高的广播塔中喇叭那穿越山谷的广播声,再者就数这呼啸南北,往来频繁的火车那鸣响的长笛能打破这片小地方的宁静了。可以想象,铁龙飞奔而过,给第一次见过火车的人留下的又是怎样的一种印象。 在通车的日子里,人们变得习惯了火车来时的喧嚣,人们也不再因这火车的到来像最初看见它时的惊喜了,人们都不再是第一次看到火车穿过这还贫困地区的小山村了……说这山村,称不上富字满门户,比起历史的长河,今天许多迹象表明,家乡面貌也彻底地改变了。 单一的色彩不再属于这一个乡镇,斑斓倒把整个小林镇给浓浓地抹上了一笔…… 总有人在大城市里,想看看小的乡村,那或许是一种站在大这种氛围里,对小这种概念的追溯,或者向往。都市车水马龙的场景,填满了我们的视线,乡村的宁静与洁净,虽则说是一些人的向往,但在经济不断发展的今天,这种农村的那份安宁,也灌入了城市里的某些气息,新时代下,都市里的新鲜事物,已经悄然地进入山区人民的家里,对外界的感受,足不出户,凭着多媒体技术的无线通讯的广泛传播,也能略知一二了。 农村的地况,给人的印象,多半是偏远的,僻静的。农村人的生活,给人的多半是,贫困的,劳苦的。多少年过去之后,在社会的底层,在远离城市的农村,落后状况的存在,依然如故的,固然有,而稍稍有点起色的,怕是一点点了。而就是这样的一点点,在缓慢地推动着农乡人的经济,像蜗牛一样向前爬着。落后,不是长久的字眼,是它,在不断地寻求着面貌的改变。 都市,给人的印象,是繁华,是喧嚣不止,是信息的高干线,是高科技的发源地。殊不知,在同一片蓝天下,多少人,特别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他们对外界的那一种向往,丝毫没有停止过。在他们眼里,外界的那一种热闹,只有自己亲身去感受,才会满足一种停留在心底深处的向往。 于是,有人远远地去了城市,把自己融入了为幸福的努力中,并挣扎,打拼在城市里。有人,将自己的儿女从小到大,一直供他们上学读书,直到最后成才,让他们成为经济能够独立的个体,不再依靠父老乡亲。有人把先进的技术带到了乡下,有人把重要的致富信息从远方带到农民的耳朵里,有人把眼光放在丰富的自然资源之上,有人优做着相当重要的角色,联络外地,招商引资,让农村的剩余劳动力有他发挥的市场,于是,工厂进了农庄,农庄人进了工厂…… 这是一个小地方,展开中国的地图仔细看看,会发现,一个小镇占去的版面也就黄豆那般大小,更不用说这小镇上的乡村竹庄了,连个点儿都看不到。而在地方小地图册上,详尽地描绘了各个小乡村,哪怕是一座小山,也看得见,而竹庄,这一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我时刻感受着农乡人的朴实无华,以及那传统的安分守己。故土的人民,故土的乡村生活,总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作为长大了的生活在外地的一个孩子,对故土的爱恋,对老去了可爱的老人们的怀念,对满怀着信心走着的载着故乡人寄予的出人头地的希望,对来自本土上的物质的贫瘠及农村人生活的疾苦的了解,对薄底子经济状况下的农乡人的子女求学路上的种种不幸……都成了一个生活在外地的人常常浮现在脑海里的影子,久久回荡。 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依然还是故土的人民和热的土地。那来自诗词中的小桥流水人家,在农村人眼里,是极其平常的存在,却又成为了我怀念家乡的一个原因。 是人们自主地选择生活,还是生活不由人选,在不同人的世界里,千差万别,喧闹的都市,安宁的农村,同样生活着栉风沐雨的人,是生活劳累,还是悠然轻松,是整天的忙忙碌碌,还是秩序井然,是衣食无靠,还是高枕无忧,在容纳着巨大反差的人们生活的城市里,你还是你,包括改变了的自己。而生活在不同环境下的都市人与乡里人,生活,却都是艰辛的。在常人眼中的向往里,那种向往都市里的繁华,而又将自己迈向那里的想法,就在乡村人的印象里存在着了。于是,在贫穷落后面前,在人力空闲的思考之余,流动人口,大大地涌入了外地的工厂,充当了廉价的劳动力,在金钱换回的物质与本地存在着巨大反差的阶段里,打工,这个名字,叫遍了农村,特别是那些有失学的孩子的家庭。他们中的龄小者,丝毫没有因为不能挣钱而放弃选择外出成为一名打工者,他们在饱低人一等的待遇里,看到了贫穷带给他们的影响,让他们再一次认识到,早早脱离受教育的学校,他们的一生会因此有多么大的转变,而他们的这种状况,我只能叫做无可奈何,是生活让他们做出了这种选择,而不是他们自身能自由地过某种生活,远者不用提起,亲友中,例子,比比皆是,他们真的过得幸福吗?不,完全不。 从小乡村里来,记忆也时常回到小村庄里去,人们说,经历是财富,是经历让人看准了这个世界中的自己,也同样是他,让你不断为自己找寻生活的出路,许多人,从最先的村落生活,到游离在外地城市,到后又回到村落中来,在他们经受了岁月的洗礼之后,他和他们的子女,比那些一直停留在土地上劳作的农民,像是突然有了新的认识,于是,这又在农民的心里,有了一种欲望,那就是,即使他们本人不能远走他乡看看外面城市的繁华,他们的信念里,却萌生了另外的一种理念——孩子,你好好上学读书吧! 我一直也很“敬佩”那些敢于以骗术“闯”江湖的农民,最起码的是,在他们放弃了做一个平凡农民的想法破灭之后,是社会的残酷让他们有了一次思想的认识,更关键的是,他和他们的子女们同样也受到了一次最好的教育,这种教育,是从他们长辈那里悟出的。那一种没有手艺,凭骗术行走江湖的过客,最终沦落在旁人无声的嘲笑里,他们自身全然不知。这一种人,也构成一种群体,在社会的某个角落,在假象面前,还是人们本身给了他们生存的环境,他们有了自己一席之地,并明目张胆地亮出了自己,于是,我这,也公正的看他们的生活,那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只是驻足观看,不能做出什么来,因为,有谁能退却一种存在,仅仅因为这种现象脱离实际?至于此,在包罗万象的土地上,生活状态的千差万别和生活方式的千姿百态,并存着,成为一种不确定的,不知是否永远的存在,而这,还是农民的形象,个体的形象。 三 那是一个由七个生产队组成的一个大村。每一个生产队都有归属自己的山林,每一座山林,要么能给人们生活带来财运,要么也有不幸,因为人本身而成为光秃秃的丘陵山脉。一切终归是人,山林的存在,是生存的本钱,是小乡村的自然风光,是一种自然资源,吃山林,靠山林,是乡村人生活的本色,什么时候把山林当成一种风景,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走上了富裕的路子,却也总难望见,好景色,在人们的眼里,成为一种能换成金钱的资本,也因此,自然的生态,在人本身的破坏同时,还在花大力气去挽救,这该算做人本身的痛和哀吧。 老人们总说,这是一块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的地方,说青山,还有绿水,说绿水,还有肥鱼,说村人,有吃的,也不愁穿,这大概是过了八〇年不久时,人们说的话。到了现在,这话都要改了。说青山,还有荒岭,说绿水,还有浊流,说村人,有吃穿,就缺钱……我想,没有谁不愿意自己的家园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的,只是变化来得太慢,当老人们去了,也还没能看到杰人出现,那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说法,在已去的人的眼里还没有得到证实。老人们说会有人才出现,要他们活着的时候,家乡里的人杰,教书和治病的还称得上是,可那时的老师,六十年代高中毕业的,只相当于现在九十年代上完小学六年的学生的水平,乡子里有也好几个,至于说后来要出二十一世纪新世纪的大学生,他们还没有见着,便入九泉之下了。有几个继续从事教育事业的,正在培养这样的人才。新世纪真的验证了那句话,连这些老师,脸上也有些光彩了。几个治病的,算到今日,可谓老手了。再说到农乡生产队里的领导班子,也换了好几班了,即便是没有见着他们大的丰功伟绩,倒是念着那是领着村里的乡民向前奔着致富的路子的带头人,也还在不断地传达着上级的新政策,守着他们应该的职责,也该为他们记一笔了。 说钱比物质还要重要,倒是现在的事了。绕着小镇,绕着乡村,就能感受到这一点。虽则说钱还是从物质中来,可仅有物质生产,钱,对这一个小乡镇里的老百姓来说,却比物质要实际得多……送礼,把送礼说成是送礼金更为实际,把钱美之以礼,比什么都好,能把礼来礼往给浓化了,相反的,要是送家里亲朋好友的老人一些东西,送啥也别送钱,对老人来说,钱倒可把亲情给淡化了。 一年里,老百姓家里有人一年收获一万斤粮食的为数不多,算一块钱一斤粮食,也才一万元,更何况粮食还没有那一个价钱,一年一个家庭还没有收到那么多的粮食,除去一年的生活开支和自己的公粮,各种税收和家庭口粮,所余下的也不多了,再者说,若是家里有一或两个正上学的娃子,这家庭的日子真难过下去,乡下人开始学习手艺了,有者便不种这手中的农田了,也生活得很不错,但田地还是有人来种的,出苦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总是有人来过的。说国家也体谅农民,一号文件出台后,税收政策变了,有的老百姓说,国家怕种田的人少了,想用个法子稳住我们老农的心啊。说这话的人多半带着无奈,他离不开种田的生活,连他们自己也说,生活像城里捡拾垃圾的,始终是处在底层的人啊,倒是日子好过了,连点一次火只能抽几口的大烟袋子也慢慢换成了软硬包装的香烟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一个小地方为什么叫竹园来着。只是母亲亲口跟我说,她嫁到这小村来的时候,有一天,看见队里的人有人带头去挖生产队竹园里的竹子,这八成上是一个偷字,也不知是什么风气,竟有越来越多的人去了竹园里挖竹子了。当时,她也让我伯<当地以“伯”字称父亲很常见>去挖点回来,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父亲说他不愿意去,说这是集体的财产,他便没有去,于是母亲去了,当天,偌大的一个竹园一下子就说没有就没有了,只是这竹园这一个名字还一直叫到今天没有变过。以后,这集体的资源就再也没有了,都进了老百姓的家里。这一片竹园就分成了现在大集体的菜地,分到每一个住户了。母亲虽说读书不多,也会说那些评论性的话:那个时候,只要说集体的东西没有人管了,便有人来挪为自己使唤。我却笑着说,你不也是的?她用手顶了一下我的脑门子说,你懂个什么? 竹园无竹,这是一九八〇年前的旧事了……难怪,在高小上学的那阵子里,开学时,老师问我家住哪里,我说,家住竹园,老师说,那好啊,住校的床铺上用的竹编席就不用愁没有吧,我一脸的窘迫,说,可我们村子那里连一棵竹子也没有……后来,老师再问我为什么,只到现在我才知道其中的究竟。那时就连一张竹编席,我都要跑好远的路,去亲友家自己种的竹园里挖十来根回来,自己编。一想起这件事来,我真觉得,小乡子,愧用了竹园这一个美丽的名字。再想起有人称其为人杰地灵,但这一事,如何解释,算做农民的觉悟程度低,是无可厚非的。 时光在记忆中回转,倒流在昨天的年轮里。五十多岁的乡邻们,女的,从年轻时嫁到竹园村到现在,也将有三十多年了,其中有会刺绣会裁剪会扎花为人厚道的妇人,男的,不用多说,大都是地地道道本村落里的人,从外村落中迁居过来的尚在少数,什么模样的活儿基本上有人会做。村落里没有工艺性的生产,也没有太高的技术上的要求,做的事,都是普普通通的事,做事的人,是平凡的农民。勤劳致富一直是那一个时候对村民的鼓励,只是靠着土地上的生产,要想口袋子里能有些响当当的银子花,是不简单的了.早期的金矿,是由本地政府一手办起的,没有过多久,也就空了山体了,说金子没有了,倒是还可以提炼些别的元素出来,于是,又有了提炼厂,同时银矿也快近了尾声了,河水愤怒了,它因为人们看不见它体内游荡着的小鱼,它也哭了,连泪水都是污浊的。有眼光的外地人来了,看准了家乡丰富的自然资源——石头,巨大的资金投入一下子给了政府,这自然就任凭他们开采了去,紧跟着,山也“哭”起来了,它们衣不蔽体,它们忍着巨痛看着这陌生的容颜把它们的心脏掏出来,并被一车车地送往外地,变成张张的钞票,路也“哭”起来了,原本平坦的大道,人们走着也挺舒服的,这些日子里,它忍受不了人们对它的臭骂,它还是因为人而哭泣…… 为了钱,有人命没了,有人病倒了,有人赚了,有人赔了,为了教育,有人家的孩子进了学校了,有人家的孩子只有看着别人进学校了,终究还是一个字——穷,是口袋子里的,也是那脑袋瓜子里的! 镇里的集市逢双日,而逢单日的时候,离集市近的小乡子农民,便把农产品往竹庄里拿去卖。于是,在的宣传标语,有句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话虽这么说,在眼前,计划生育的好政策的确给民众带来了好处,可依然能看见有人家的孩子,辍学了的,失学了的,多半是因为经济条件供应不上自己为教育事业的投资需要,少数人家的孩子是因为长辈大人们传统的思想观念,对女儿,高中毕业就算学业终结,对儿子,大力支持深入高等学府,还能看得见男女子孙受教育有大差别的现象。一再的具有时代特征的宣传标语,养儿养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等,在慢慢在影响着一些人的思维和传统观念,女儿,也能像男娃子那样养到大,不仅仅是当地人所说的女儿终是他家的人。后来,虽说是贫穷的小山村,也开始慢慢地出了一些走在时代前列的女大学生,认知的新世界,不断在扩大范围,而影响也在漫及旁人。子孙后代不孝的事情屡有传闻,倒了越来越有人盼望只生女儿了。这是一个大的思想转变,是物质上富有了,还是精神上提高了,莫若是两者皆有吧。 时代在向前发展,人们的视野也在不断变宽,思想观念也在不断更新。 听老人们一字一句的讲叙在我出生前后家里的事,虽则说那时乡邻之间的事在近距离的湾子里是人们无事时在嘴巴里咕唧咕唧的话题,而我问起的小方面的事,尽管老人们仍然有许多,一时还难得理清头绪,可是,这些乡村里的老者们一时间还是成了我接近的对象,但这突如其来的一举,倒令乡村里的老人觉得我此行有点怪异了,说我这寻根问底为了啥子,说这小地方可没有啥好的事可讲啊。我只是说我只是想来听老人家聊聊往事,聊天嘛,也不用顾什么条理,尽管说开了去,于是我就听到了来自生活中真实的语传。 在他们嘴里,可以经常讲出这样的一个令人难忘的一句:一块肥肉,要煮上好几个月,也还没有吃完。这回忆,时间并是很远,约莫是五六十年代的地方生活困顿罢了,说的是家里没有油水,一块肉总放在锅里煮,算是有油了,可肉总也吃不完。和我同样大的人不相信这话是真的,而记忆里的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只是他们自己这么说。更有一个事情传的更是令人不信,说的是,队里队员有一次在外做土方义务工,轮到中午开饭时分,下起了大雨,给队员送饭的炊事员,送来了大桶的稀饭,不料,送饭途中,不幸摔倒了。只是稀饭还没有全部泼到在地,可还是有一部分流淌在地了,参和着雨水,眼看着稀饭白白浪费了,炊事员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对着地上的水坑喝起来,这事传出来,是他本人最后口述的,至于为什么送来的稀饭这么少时,他的肚子饱了,就是令别人更加饥饿的回答。这也是一个故事,主要说的是,生活连供应稀饭都成问题,这讲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更不信呢。 老者们的谈话,大多是过去的事,有令人深思的,也有令人回味无穷的,对后来的像明天怎样的事情,则谈得少,相反的只是年轻一代的人,才总是在相互之间把将来的事情畅谈。在老者们的嘴下,她或他们零零碎碎的记忆和一时的回忆,在我这里成了点点滴滴的收集和汇总,所有这些处于我尚未降生人世间及掉落在红尘中的竹庄旧事,使我有了那个尚无记忆的年月里的大体的了解,而这听来的大人们的阅历,也把我带到他们的记忆中去,再加上村庄里那尚未消失的痕迹,慢慢地还能找到竹庄的过去。 这村庄,曾经是什么样的呢,这村庄的人又是如何呢,我也不仅仅把目光放在小小的村庄里,一下子拉大了范围,于是,在乡土是走一遭,便留下足音,是畈村如此的手笔了罢。将一切记忆从现在开始回转,有几个农民的形象,成为一种代表,融入了我的脑海,关于他们,就这样组织写进我和他们的故事,让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立脚在这一片土地上。 我就像一个行走的镜头,时时刻刻地捕捉着来自生活她本身的剪影,哪怕是当作只适合自己来看的电影,我也要写下这大概的几个片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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