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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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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
忠告:结尾很重要,如果你的人生是一本小说的话。
每个人都想画一个完美的句号,即便是阿Q,也会用尽平生的力气去画个一个圆圈,但笔沉重并且不听话,圆圈很遗憾的变成了瓜子的模样。我也一样,为了06年的结尾,实在做了太多的努力,但我失败了,肩痛、胃痛几乎让我丧失了行动能力,狂欢还未开始,我便已经早早的退场。名正言顺的推掉了所有的邀请,我惨白的脸色不会让人有任何一点怀疑,我很累了,累得已经拿不起一本书。
朋友们看见我衰弱的样子,都以为我要死了,他们甚至建议我在医院里过新年。我离开他们,站在雪花纷飞的街头,鞋上、帽上、眼镜上很快便聚集了无数的小精灵,我喜欢这些可爱的小家伙,虽然欧文骑士看到的地狱便是如此景象。“那里又冷又黑,永远像冬天,衣服像石头一般,被风吹得响个不停,高高低低的都结满了冰,永远都望不到边,男男女女都哭得那么凶……”
这是《原始文化》里的一段对地狱的想象,我忍着剧烈的疼痛对这些愚蠢的作者嗤之以鼻。我从小便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但男男女女并没有哭得那么凶。还记得和大人们一起拖树杈的情景,每天只有五块到十块的收入,但这并不能影响男男女女们的情绪,庞大的树杈在雪地上滑行,刮破了衣服,擦伤了手背是惯常的事,男人们大声讲着少儿不宜的故事,女人们则抓起馒头大的雪团塞进男人们的脖子里。笑声回荡在山林里,不远处的狼,经常不甘寂寞的嚎叫几声,但木屋前的狗,从不会变得胆怯。
那时候,为了吃一顿鹅肉,我会怀揣着老爸给的三、五元钱,奔跑十几里山路去最近的村子买鹅,鹅的脖子好长,它一路的挣扎只会让我口水不停,寒风都已经被我忘记了,鹅是我唯一的专注。如今,再也没有那种期待了,吃什么,是一个极度艰难的问题,这是一个任务,也是一种责任,而再也不是什么幸福了。
不小心收了一个徒弟,但我想他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我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总是吃得很开心,他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总是吃得那么开心。大学时候,一旦中午买了一只鸡腿,兄弟们总会凑上来夹一筷子,稍不留神,便只剩下了骨头,那时,真是恨的牙痒。而现在,大家都已经倦意十足。
如此的冬天,地下通道里还有个顽强的小伙子在放声歌唱,我想他还没有吃午饭,我的手几乎失去了感觉,糊里糊涂的拉出几张钞票丢在那儿,然后又踉跄着走过。
这一天,很多人有很多希望,他们对新的一年有着无比的憧憬,而我什么都没有,连希望都没有。颈椎疼得厉害,即便在床上翻身也有些难度,这真是零六年最后一夜的缺憾。
“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于是他睡着了。”我也学着阿Q孤零零在鞭炮声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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