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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南都周刊  发布日期: 2006年10月7日
如果人生能够交换


    如果人生能够和他人互换一周,你最愿意换成什么?明星、官员、帅哥,还是乡野村夫?正在热播的电视节目“变形计”为我们提供了交换人生的想象空间很多人讲起他想交换的生活,就像讲述当初的理想。更多的人也在思考,“交换”是否可以成为一种人生选择?

    如果人生能够和他人互换一周,你最愿意换成什么?
    一个在钢铁森林里为朝九晚五所苦的白领,也许想和“龙灯花鼓夜,仗剑走天涯”的游侠换一换;一个多年打拼职场少年白头丢失了爱情的中产人士,也许想和一个柴米油盐似水流年的下层男人换一换。一个感觉总被刁难的出租车司机,也许想和指点滚滚车流一夫当关的交警换一换:一个虔诚而卑微的“玉米”,也许想和光芒四射的“宇宙中的春天”换一换。

    湖南卫视一档叫做“变形计”的电视节目,似乎给人们提供了做做这白日梦的可能。这档结合当下社会热点,安排当局人物在七天之中互换角色,号称纪录片+真人秀模式的节目,一经推出,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滚滚红尘,引得众声喧哗。

    头一回,它让一个不知道谋生艰难的儿子做了一回父亲,让父亲到儿子的学校做了回学生,以消除两代人的心理鸿沟;第二回,它让一个都市里的网瘾少年,远去青海的贫穷小村子,给一个盲人当儿子,吃粗面馍馍,下地干农活,而让盲人爸爸的真正儿子去都市。节目希望让富家子找到生活的意义和目标,让贫困少年从外面的世界找到现实梦想的更多动力。

    有人说,所谓“变形计”,不过是对两个具有强烈反差的生活位置予以互换,通过一段时间角色的亲身体验,以便更好地审视工作、生活、人性乃至人生;而其内在元素,在冯小刚的电影《甲方乙方》里早已依稀可见。这档并非多么新奇的节目,为什么能激发起人们那么多的关注?

    “变形计”到底是什么?一个在残酷生存中供观众宣泄情感舒缓压力的游戏?一个借助媒介权力助人梦想成真的社会实验?在一个主体性原则当道的消费时代,互换位置,体验对方世界的大小风云,品察对方思想最微妙的情绪触动,又有什么价值与意义?

    变形之中的渴望

    为什么人们如此渴望变形?英国鸟类专家罗布·萨温那把自己关进特制的鹦鹉笼子里,以了解鹦鹉到底有哪些烦恼。在他看来,似乎不换位思考,就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喜与悲。

    在中国的长沙,学生小熊在当了一周“父亲”、卖了7天服装以后,流下了眼泪,他理解了压在父亲肩上的生活是那么难。在上海,街头摆摊的阿姨想和城管换一换,她说:我们这些下岗职工都不容易,自己摆个摊子过生活,为什么每回连我们糊口的一些小成本也要收去。

    子非鱼,安知鱼之苦?有学者从这互换现象的背后,读出了人的隔膜与渴望了解。那种在全球化背景下,个人主义价值观念与行为方式的盛行,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曾让德里达感慨:任何人都无法证明两个人居住的是同一个世界,我们彼此像被大海深渊分隔开的岛屿,深渊以外无边无岸,以致我们头晕目眩,只能听到孤独的声音,那种不属于一个共同的世界的孤独感、孤立感、岛国状态。

    而《变形计》节目组人员在博客上说: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大部分是因为彼此之间的隔绝造成的,所谓咫尺天涯,即为此解。中国哲学在人际关系的描述上是臻于至境的,以至于历经千年仍成为人们在人际交往中的准则,“换位思考”就是其中之一蕴含,例如孔子讲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为从大的宏观来讲,沟通达成的和谐乃是人类社会之大势,哈贝马斯主张的交往理性,粗浅理解,即为此般大意。

    变形背后的变形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形,没有无缘无故的隔膜。多年前,卡夫卡让格里高尔变成了甲虫,法国小说家玛丽·达里厄塞克让香水店的女郎变成了母猪。

    而在现实人生里,没有人愿意变成甲虫和母猪。锦江集团的普通员工想和他的老板换一换,一个在街头跑来跑去的送报员想和传媒老总换一换,一个大学女生则想走进监狱,体验一下自由被剥夺的感觉。

    这是一个无限斑驳丰富的世界,很多人讲起他想交换的生活,就像讲述当初的理想。而在民众无比丰富的变形想象图景后面,是现代化的翻云覆雨手,在转型期的中国鼓捣出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社会大变形。

    20年改革开放,社会结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化、重组,一批新的社会阶层迅速崛起,一些新的利益群体快速形成,似乎一夜间,处于不同时代发展水平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文化意识,如四季的杂花同时生在一株树上,各种社会力量如四方的鸟兽鱼虫并存在一块地上,呈现出了社会学意义上的断裂社会特征。

    在社会学家孙立平笔下,在一个断裂的社会里,不同部分的要求的差异,有时会达到一种无法互相理解的程度。而在学者刘擎看来,社会分化使人们被迫处于一种陌生化状态,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个特定的生活世界里面,对异己的生活世界的价值观、信念,态度、经历的生活细节、遭遇的困难和挑战都不太了解,彼此变得越来越隔膜。而正是打破这种隔膜的社会心理,捧热了“变形计”之类的电视节目,这也是其意义之所在。

    变形之外的声音

    如果每个人都能在不同时段变形一周,这个世界将会怎样?是天下大乱,还是和谐的境界指日可待?这无疑是个带有乌托邦色彩的幻想,而一周只是一周,《变形计》只是《变形计》,人总是要回到现实中,社会转型的车轮还在滚滚向前。

    但关于陌生化与断裂社会,关于和谐与沟通的声音,仍将长时间回荡在人们心里,那个话题属于宏大的现代性批判,属于建设和谐社会,属于效率与公平孰先孰后之争,是远在变形之后更为深远的东西。

    而在宏大的叙事之外,具体到现实中的个体命运,或许像上海的音乐人COCO说的那样:把我换成什么都可以,那生命始终是我自己的,还得我自己去做主。(记者 谢海涛 实习生 周长天 潘爱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