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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6年9月29日
逆位之苦
马小尾

    
    早在五天前,田野就去看过展览馆关于这次摄影展的布景。那时候,很多参加者的照片还在张贴当中,他突然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也没顾的上众览全局。
    摄影展开始的前三天,主办单位召请所有摄影者在展厅办公室开会,交代给他们一些事情,那时候田野注意起一个挺年轻的小伙。
    田野估摸,他可能是参加此次展览的摄影者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要知道,这次影展不仅旗号打的好听,在市里也是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几乎所有摄影者都是从摄影协会推荐出来的,这一点,田野单从个人关系就认的出来,毕竟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临星有那么几位不太熟悉,但至少也曾在他们协会的某个会员口中提到过,甚至和他打过交道,是属于此行的民间爱好者。除了他留心过的这个年轻小伙,其他人的年纪大概都在35岁以上。这使他有点小觑这个尽管满脸堆满胡茬却仍旧显得稚嫩的男孩。
    展览当天,一开始就举行了隆重热业目灰鞘剑∈辛斓即蠹莨饬俨唤霰硎咀:鼗固崃诵┲锌系囊饧徒ㄒ椤K猩阌罢叨汲两谌褐诙杂谧约鹤髌返钠兰鄣敝校惺焙蚧够峄卮鹨恍┥阌鞍谜咛岢龅奈侍狻?br> 田野展出的是一组景物照片。那是他前些时候在汾河公园拍摄的。在太原,汾河公园不同于其他园林,它以长著称,穿越整个太原的几条桥梁干道,是城市规划预案中重要的策略之一。它的得以实施,不仅美化了太原城,更是从环境保护上为城市作了贡献。所以,田野一直认为,汾河公园是美的。它的美不单单体现在可以呈现在人们眼中的确实景物,而是它所带给这座污染严重的重工业城市的一抹新绿。而他拍摄的主题,也不只是要从景的角度感受美,他希望人们能够从他的照片中读懂一种信息,唤醒人们关于环境保护的意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离田野不远处。他抬手指着田野,和他妈妈说话。男孩的妈妈看起来有些谨慎,脸上挂着些许的怨气,她一边嘟囔,一边拉着他向前走。男孩似乎不太理解妈妈这样的行为,他很执着地指着田野,表情既纳闷又古怪。田野猜想可能是因为他很少修理发型,留着一头须白的长发而使男孩感觉怪异,他朝着他会心的笑了一下,自以为很和蔼,不想他竟然还是高举着手,伸出一个指头指他。
    这样的指人是很不礼貌的。田野突然间感觉这个孩子仰起的手就这么直戳戳地按到了他的脑门上,顿时变的不舒服起来。他看见被拖了很远的男孩,突然挣开他妈妈的手,向他跑来。也不知基于哪种情愫,面对眼前的孩子,他蹲下身来。
    田野看着男孩,身体里升腾出一种成全。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地,传达给他一种遇到救星的感觉。他微笑着,正在考虑怎么把摄影,展览,孩童贯穿起来和男孩进行谈话,可男孩却先先开了口。他说,爷爷,我刚才看见你了!
    田野把话听的真切,但一时还是感到纳闷。他正预备询问些什么,男孩却突然从他面前被拎出好大一截距离。他的妈妈气冲冲地揪着他,任他的小身体四处乱摆,扭捏不止。可能是仗了某种气势,情急之下,男孩竟“哇哇”地大哭起来。
    这种威力震慑了整个展馆,人们纷纷将头转至声音传来的方向。男孩的妈妈可能也很生气,她可能在埋怨自己的孩子不争气,给她丢了人,也可能在因为孩子的执拗而预备爆发。
    田野抱起男孩说,不哭了,爷爷给你讲故事。他抱着孩子转过身面向自己拍摄的作品,指着照片上的景物给他讲。看到男孩停止了哭泣,才抬起手擦了擦他眼眶下边的湿润的脸蛋。
    男孩哽咽了半天,自己擦了下将近流进嘴里的鼻涕,抹在身上。始料未及地,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回,他的妈妈没有拦得住他。
    爷爷,我刚才看见你了!
    田野琢磨着话的意思。他突然想起之前的庆典,进而哈哈大笑,他说,刚才外边敲鼓的时候,爷爷也站在那里,你当然就见到了!
    男孩却不太明白田野的话。他又抬起手伸向展厅拐角处,说,爷爷的照片在那里!
    田野抱着男孩,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近去。他看到一张题为“摄影者”的照片,那上边正是自己。
    这副照片,是一个名叫陈飞的人拍摄的。从照片的角度看,摄影者把握了人物的整个情绪,照片上的田野,看起来既动又静,动静结合相当巧妙,完全体现出一种生活的乐趣。可一想到拍摄的是自己,田野就感到有些不自在。加之经男孩一哭闹,围观者众多,田野忽然间就觉得无地自容了。
    此刻,他只想见识一下这个叫陈飞的摄影者。而这个叫陈飞的人,却恰恰就站在他的面前。
    将摄影人田野拍入相机的人陈飞,就是田野前几天在展厅办公室开会所见过的最年轻的那个小伙。他原来还非常渴望看到这位新生后辈的惊人之作。想不到,他倒真的是使田野吃了大大一惊!
    田野将男孩放在地上,径直走上去和陈飞握手。可能是因为陈飞见识的场面较少,连这种面子上的事情也作的不情不愿。这下更是火了田野。本想轻描淡写地点两句,这下到絮叨成一汪宽广的河流了。
    年轻人,你是不是应该对别人多一些尊重?
    田老师,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对别人少了什么尊重。相反,或许要更多一些。
    一听这话,田野更是对这嚣张的后辈感到怒起来。但毕竟是有岁数的人,他很快缓解了自己的情绪,并等待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回去正轨,重新观览影展。
    田野沉稳地和陈飞说,摄影是一种行为,但不仅仅是一种个人行为。拍摄也需要尊得被拍摄者的同意,当然,拍摄物类是另当别论的。但你总不好把人当作物类,也这样不声不响的就完成自己的行为吧?且不说你拍的是我,如果你拍摄的是一些比较敏感的元素,那么,你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么?
    田野又接着说,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了,周瑜打黄盖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拍摄就好比借钱。你借我的钱,我也得考虑要不要借给你……
    田老师。陈飞突然打断了田野的谈话。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对自己的思绪进行了周密的整理,他接着说,田老师,您现在已经处在一个敏感的边缘了。我拍摄的只是以您为题的关于拍摄者的照片,并不是您所说的那些敏感元素,您可能只是因为这样的意外才会显得有些窝火。但我想,作为一个拍摄者,您应该很清楚,您一定也在街头遇见过很多美好的瞬间,我们只要一个长焦推上去,就可以保留它,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何乐而不为的事?上次在协会办的展览,我也看到了您在街头抓拍的几张照片,那张孩子的笑脸一直都记在我心里,想必它对于你来说,也是具有震撼的。您有那么多的经验,您应该比我深知,我们是摄影人,不是狗仔队,抓拍并不是偷拍,同样是捕获的过程,它们却是那样的不同啊。
    听完这话,田野愣了愣神,他好象突然间知晓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年轻的摄影者参加展览。面对陈飞,无论年纪如何,他都感受到一种沟通的愉悦正在他们之间展开。他拍了拍陈飞的肩膀,可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