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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6年7月6日
似水年华
乖丑丑

 
  春节回家,和妈妈去逛民族用品商店。牵着妈妈,说说笑笑,忽然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为是眼睛花了,再看,果然是他,我高一的同学L。他站在门口,和一个女人在说话,表情严肃,想来是在争论一些事情。那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应该算是漂亮的,只是脸上写满了那个高原城市独有的沧桑。 
  我愣了一下,我们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面了。他的变化不大,高一的时候他的个子已经有一米七五了,男孩变成了男人,模样应该变化不大吧。十三年,十三年是多远的距离?当我从那个学校转学走的时候,我曾想如果十年以后我们再相遇会是什么样子?但从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有点措不及防。 
  我正在犹豫跟不跟他打招呼,他看到了我,他以为他和妻子的争吵吸引了我,盯着我看了看,跟妻子说我们不要在这吵,好不好?很显然,他没有认出我来。从他面前经过,我头也不抬。十三年的光阴,把我们的目光错开了。 
  初三毕业的那年,因为没有听爸爸妈妈的话去上中专,执意要上高中,爸爸对我扔下一句话,从此不再管你这个死丫头了。于是,我自己背了铺盖卷去学校报到,五中是出了名的差学校,只接受来自农村中学的学生以及城市中学的差生。那时候觉得很不公平,但也没有办法,你成绩再好,只要你来自农村,也只能在五中读书。 
  五中依山榜水,坐落在风景如画的庐山山脚,邛海旁边。老早以前,庐山是一面湖泊,而邛海是一座县城,有个很美的名字叫紫桐县,后来的一次大地震把它们变成了现在的庐山和邛海。兴许是高原上的人从没见过海,所以向往大海吧,大家叫那面湖泊叫邛海。 
  那一年,是快乐的一年。那个地方真的不适合读书,适合游玩,或者做梦。 
  学校管理松散,学生都可以拖着拖鞋上课,老师常常被学生气哭。那时候正在放《十六岁的花季》,我们班一个长得特别像韩小乐的家伙常常把那个化学女老师气得大哭,被老师赶出教室,跟他要好的那几个同学也会跟着他跑。有一次他们跑到山上的寺庙,把棍子涂上胶水,偷功德箱里的钱,被庙里的小和尚一直追到学校里来。 
  上晚自习的时候,他们用电热杯煮从家里带来的香肠,用小黑板盖起来。校长来查晚自习,闻到香味,大怒,没收了电热杯。上晚仔细的时候,教室像个菜市场,几乎半个班的同学都在打扑克牌,为了便于隐藏,每付扑克牌都拦腰变成两付。坐门口的同学一看到老师来,一声口哨,大家便做出一付专心读书的样子。记得那时候,教室后门有个小孔,那个有络腮胡子的班主任老师习惯从那个小孔张望看谁上课不专心。那天,坐后门的那个同学看到一只眼睛滴溜溜地在转,拿个小竹筒对着那个小孔猛吹一口气。班主任追进来,叫那个学生出去,后来拿同学干脆到邛海摸鱼去了。 
  L和我都是高分考进来的,他坐我后面,上课的时候他常常把我的头发编成一条条的小辫子,而我敢怒不敢言,只好把他的拖鞋勾过来踢飞,或者穿在我的鞋外面,让他光脚。他能用树叶吹出很好听的声音,每次我把他的鞋穿在脚上,他就摘片树叶在我耳边拼命吹,直到我把鞋还给他。 
  周末的晚上,我们住校不回家的同学就结伴去邛海叉鱼。一对一对的,女同学提桶、打手电,男同学负责叉。一根棍子,上面成三角形绑三根缝衣针。晚上的时候鱼都会游到岸边来,用手电罩着它,它就不动,一叉一个准。每次我都和L一组,黑暗中紧紧牵住他的衣角,我觉得这样叉鱼太残忍,一定要他用手去抓,每次我们的收获总是最少。 
  第二天,在海边,用脸盆煮酸菜鱼吃。现在想起来,已经忘了那鱼的味道了,只记住了当时的快乐。酒足饭饱,就在邛海里游泳,我是不会游泳的,每次都牵了他的手,在岸边的浅水里扑腾。 
  我生病的时候,他偷偷跑来给我送药,我心情不好时,他跷课带我去爬山,给我讲笑话,唱歌给我听。那时候,我们常常端了饭碗坐在学校大门口的斜坡上看山下车来车往,听松涛阵阵,说我们的理想。 
  那时候他的理想是当警察,而我的理想是当法官。可是,我们都太贪玩,忘记了要实现梦想就得努力。一学年完的时候,我的成绩从第二名掉到了十二名,他的成绩从第五名掉到了二十名。于是,我回家告诉父母,我不想在那个学校念书了,我要转学。我走得很匆忙,没和他告别,行李也是爸爸后来去帮我收拾的。后来,收到他一封信,说法官走了,警察抓了坏人,谁来判案?我没给他回信,新的学期新的学校给我很大压力,我有太多落下的功课需要补习。 
  那时候很流行用输液管编织,我编了一条金鱼送给他,有个喜欢他的女生看到后想抢去,挨了他一个耳光。暑假的时候,他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到我家看我,那时候安宁河大桥刚刚落成,我们就一直往那个方向散步。坐在河边,忽然乌云翻滚,暴雨倾盆而下,他脱了衣服顶在我的头上,牵着我狂奔。到了家,他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我看见他挂在钥匙上的那个金鱼尾巴没了,问他,他说是不小心拉断了。我知道,是那个女同学拉断的,没再多问。 
  后来,我们便没再见过面了。我到了一中读书,他仍然在五中。毕业的那年,我考上大学,他没考上,再读一年,考上了一所老家的民办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成都,又到了杭州,他没出过老家半步。 
有一年回家,听爸爸说他没找到工作,风里来雨里去,为了生活,奔忙在各个集市间卖鞋,心里有点酸楚。再后来,听说他结婚了,日子似乎不太好。 
  今天再碰到,十几年的光阴早已错开了我们的目光。我就在他面前,而他早已认不出我来了。他不是警察,而我也没成为法官。青春像水一样流逝,一去不复返,连同那些关于青春的梦想。